父亲曾对我说,他自己从生在帝制时代,经历推翻帝制,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国共内战。大陆政权易手,本盼能做点事业,安居乐业。但接连政治运动,几至家破人亡。一生所处一历史“大时代”,实不幸也。
 
故乘父亲节之际,回忆列出父亲大事年纪,给此时代做个见证。
 
父亲的大事年纪
 
1904年出生
 
1908年跟着大人去大庙跪拜光绪和慈禧驾崩,行三跪九叩之礼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满清
 
1919年五四运动期间,父亲以高中生的身份参加上街游行,曾与军警搏斗
 
1923年被军阀时代的教育部,从邮电专科学校“选拔毕业”(那时缺乏专业人才,故只能从尚未毕业的专科生中选拔优秀学生,提前毕业安排到工作岗位。)去接收德国归还山东半岛主权中的青岛电报局(同时选拔三人,另两人分别接收烟台和威海电报局)
 
1932年父亲与在电话局工作的母亲结婚,母生下大姐后在家相夫教子至去世
 
1937年日寇悍然发动七七事变,全面入侵中国,随后也以海军陆战队占领青岛,父亲断然拒绝日寇挽留,辞去电报局长之职,流亡内地
 
数年后悄然回到青岛,协助大舅经营家具制造和建筑包工(具体年日不详)

1946年美国海军登陆青岛,与中国军队联合抗战,父亲被当时政府征召担任美军翻译及后勤物资管理工作,直指解放前夕美军撤走
 
1947年父亲藉带领华北运动员从青岛乘船取道上海到杭州参加民国时期全国第七届运动会,带领我和大弟“冠堂”到上海,送入“基督教中国布道会上海江湾儿童乐园”(是一孤儿院)。所乘轮船中途遇难下沉,由一美国兵舰搭救所有人到上海,无一人伤亡
 
1949年父亲离开青岛到上海,协助中国布道会看守和管理,教会人员离国后的资产和人员
 
1953年政府接管教会所办学校和孤儿院,父亲被留用为“全国救济总会上海分会”的一名职员。
 
1954年父亲辞去救济会工作,成为自由职业者,尊办过养鸡、养羊、养牛蛙等饲养场,还耕作过数亩薄田…经历过合作化、公社化等经济大变革,终因非农民身份赋闲
 
1966年文化大革命起,我家先遭抄家,父亲母亲旋被无辜关押,母亲经三月余放回,父亲继续关押,被定罪名为美国间谍,父亲未屈服,但常遭羞辱毒打,据传父亲数度自杀,因看管紧,未成,案成胶着。我欲救父,自投罗网,前去所谓“专案组”理论,专案组给我看父亲的所谓口供,父亲签字歪歪斜斜,旁有一行亲笔“有这个口供,没有这个事实!”可见父亲宁死坚持实事求是。因我支持父亲态度,也就此被关押,此另话题
 
1969年我与父亲前后释放,赋闲在家

1972年尼克松访华后,出于统战需要,对我家庭政治压迫外松内紧
 
1974年在美国的二叔,参加美国华裔科学家代表团访华,担任代表团发言人。我祖父去世时该叔仅七岁,由我父亲抚养(父亲同时抚养母亲、两个幼弟和一个小妹),二叔尊长兄如父,故向政府提出要带父亲去美国瞻养,政府同意,即启动赴美国申请程序。当时办一个护照都要延续数年,至1977年,父亲突然病倒,经检查为胃癌晚期,不宜手术。父亲坚持赴美计划,病中赴香港办理签证,因病在香港滞留,期间求医问药,香港医院亦束手无策。我一在广西挚友,文革中结为生死之交,行医多年,读西医,但通中医、僮医、瑶医、苗医,根据父亲症状,开些草药,父亲病况不断改善,香港医院彻底检查,胃中癌瘤竟缩小钙化。父母为虔诚基督徒,认定此是上帝大恩
 
1980年底,我持单行证赴香港,与父亲回合,抓紧为父亲办理赴美
 
1981年父亲母亲赴美,定居于加州硅谷,颐养天年
 
1997年11月父亲于加州家里,自行吃多馒头,咽在气管口至窒息亡故,享年93
 
因父亲母亲赴美,我兄弟姐妹十个家庭得以系数赴美定居

父亲酷爱足球运动,曾效力民国早期,中国三大足球队之“华北队”(另两支为“东华队”和“华南队”)曾与足球大王李惠堂辈同场竞技。父亲号称“铁塔”,可见身体健硕。
 
永记父亲一个教诲:“做人要一点一划!”
 
父亲有两个希望:其一,不要一直围在父母身边,要出去闯;其二,不要跟日本人做生意。我均遵循。
 
父亲对我写作十分欣慰和支持,千难万难,冒死为我保持年轻时诗稿十数首。

永远不会忘记
 文/KK
 
父亲的容颜永远也不会忘记
因为我长的就是那张脸
父亲的嘱托永远也不会忘记
因为我正遵照他说的办
父亲的期望永远也不会忘记
因为我不断努力去实现
 
没有太多话在父亲节里说
因为我天天在叨念
最好的纪念是时时怀着感恩的心
何必在乎哪一天
 
父亲的概念:
站在家的最前沿,
当面对最大的困难;
宽大的身躯走在最前面,
为孩子们迎风挡寒;
给孩子们最柔软的臂弯,
当孩子们需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