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四害”是解放初期唯一不是针对“人”的大规模群众运动,针对的“四害”是老鼠、苍蝇、蚊子和麻雀。
前面三种对人是“害”,应该众所周知。苍蝇、蚊子传染疾病,老鼠既传染疾病又浪费粮食,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但麻雀也是“害”,在那时就这么认识的。为此,一时间许多“专家”引经据典,长篇大论,证明麻雀之对人类有害,说一只麻雀一生要吃掉多少粮食云云。弄得还没有吃饱肚子的老百姓也对麻雀恨之入骨。
那时全国从战乱中休养生息,政通人和、百废待兴。乃消灭“四害”,阻止疾病传播、减少浪费粮食,受到人民欢迎。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城乡,全民出动,消灭四害。
先说除蚊。重点是铲除蚊子滋生地,填臭水塘、积水潭、除杂草…。
徐家汇有一条“肇家浜”,是一条臭水沟,就像北京当年的“龙须沟”,经过填埋、修路、植树,改造成一条林荫大道,这是万世功绩…。
再说灭苍蝇。当时郊区种菜还是用人粪尿,到处是粪缸。是的,是一只只大缸,大半截埋在地下,敞开着。臭烘烘的,上面布满苍蝇,粪水里都是蛆,特别恶心,老夫当时就是在这种环境过来的。虽然后来加了盖子,但也挡不住苍蝇往里钻。
全国发动“除四害”,学生当然也参加。学校组织了拍苍蝇竞赛,每天拍到的苍蝇数字纪录下来,看看谁拍得多…
父母亲怕死苍蝇对健康不利,用一只铁罐头装了煤油,说拍到死苍蝇,放在煤油里,比较卫生一些。奇怪的是,拍苍蝇总拍不过同学,我一到哪里,苍蝇一哄而散,根本拍不到,而同学却可以在苍蝇堆里,一拍好几个。
久而久之,找到原因,原来问题出在煤油身上。煤油散发着刺激的气味,苍蝇老远闻着就都飞走了,我上哪儿拍去?而同学不用煤油,苍蝇就不会都飞远,粪缸盖子上一拍下去,准是好几只…。
后来农业合作社用水泥砌了一个大的化粪池,同时在化粪池里用了不知什么药水,苍蝇不能在里面繁殖,因此苍蝇少多了…。
至于灭老鼠,不是我们孩子能做的,因此就不多说了…。
最后说说消灭麻雀。当时上海号称四百万人,政府号召,在某个三天之内,不管男女老幼,不管工人农民,除必须坚守的岗位之外,必须全部要出动驱赶麻雀。用喊声、晃旗帜,让麻雀不敢落地。这样三天下来,麻雀不吓死,也饿死了…。
于是,整个上海万人空巷,每个幺腻角落都有人在弄出响动,真吓得麻雀不敢落地飞来飞去地逃窜…。果真第一天就又吓破胆的,或饿极了的麻雀从空中掉下来。三天下来,天空中的麻雀果真几乎绝迹…。
现在不是有一个什么“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玩意吗?动不动用多少多少人,创一个什么什么记录,但我可以担保的是,在发动人同一时间做同一件事情的记录上,绝对不会有超过当年动员全民出来除麻雀这件事上所创造的记录。况且,那时并不是上海市一个地方在同一时间做同一件事情,而是周边的县市和邻省的一些地区,都统一行动,人数规模应该超过八位数的吧…。
但不久,发现农作物的虫害特别严重,这时才有人出来说,其实麻雀对于农作物的“利”远远大于“害”!原来麻雀一生所吃掉的农作物害虫,麻雀吃掉害虫对农作物保护的程度远远超过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吃掉一点的农作物果实的损失。所以说麻雀是“害”,其实是天大的冤枉!
一直以来,我族的有些“专家”,总在一些关键时候,迷着良心讲话,总喜欢顺着权势的需要,编造出一套理论来糊弄老百姓!结果是害了老百姓,也害了他们趋炎附势的权势!
古文观止中收录了一篇欧阳修的《纵囚论》,里面有一段话:“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原来上“贼”下之情;下“贼”上之意,“上下交相“贼”的玩意,古已有之。如此说来,也是一种文化传统,或是“国学”的一种,“国粹”的一种吧?
无怪乎,有许多“专家学者”一看权势者将会怎样?或哪些话不好对老百姓说的,她(他)们就先行出动,引经据典,找一些过时了的玩意(通常她“他”们不会触碰新玩意或别人的玩意,因为吃不准)做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
比如有人乱解孔圣人的学说,贩卖“雾霾不出门、不开窗、心静,就万事大吉啦”这样不伦不类的“学问”来“贼”上,而自己名利地位什么都要,唯独不要良心。
在《聊聊酒》的文字里,聊起过“除三害”的故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猛虎之害、恶蛟之害,都不足惧,唯周处之害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但无论如何,周处终究觉察了,并觉悟了,投身军队,战死沙场!
在“除四害”已经成为过去,麻雀也得到平反的今天,比“四害”还要“害”得厉害的那类“专家”,估计她(他)们绝不会像周处一样最终觉察觉悟的。因为滋养她(他)们的土壤还是老样子…,她(他)们会继续为害!
有诗为证:
蚊蝇鼠雀曾四害
举国合力除之快
射虎搏蛟周处悟
专家至今死不改
海老KK
2017/7/9于匹兹堡自寓小楼